苏东坡的《赤壁赋》为什么动人?
苏东坡把自己放置在一叶孤舟中,月夜茫无边际。这时他想到了宇宙的无限和个人的渺小,想到了过去和现在正如流水一样不断地变化,他想要察辨自己在哪里,察辨自己能不能定住脚跟,能不能掌握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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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中国人的精神文化在民间日常生活里面,不知不觉还在重复出现。
历史学家许倬云认为,在世界文化圈里,中国文化还保持着人数最多、历史不间断时间最长的地位,而且内容不断增加、改变、丰富,这个纪录世界上不容易有。他致力为大众写史,著有《万古江河》《说中国》《许倬云说美国》等作品,获得过“亚洲学会特别贡献奖”“全球华人国学大典”终身成就奖等荣誉。
1930年出生、从战乱时代走过来的许倬云,由于身体的缘故从小无法正常站立,然而身体的桎梏并没有让他停止学习和探索。
今天就和库叔一起来看许倬云的“修己”与“安人”,以及他理解的中国文化的精神基础。
文 | 许倬云
编辑 | 王乙雯 瞭望智库
本文为瞭望智库书摘,摘编自《往里走,安顿自己》(北京日报出版社2022年9月出版),原文有删减,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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艰难困苦中,一个残疾人是怎么过来的
我向来不喜欢诉苦,不过现在不是诉苦,是将自己所经历的时代解释给大家听。我的困难从出生就开始了,我生为残疾,长于忧患,后来背井离乡,现在病残到这个地步,基本上已经是瘫痪之人。我依靠着我的病床和病床上的那些设备,包括电动的吊兜——可以把我从床上吊到椅子上,再从椅子上吊到床上。椅子是个电动轮椅,让我可以自由移动。医院替我在家里布置这个病房,每个礼拜会派医护人员来了解我的情况。所以我是一个待走之人,待走以前,他们想要照顾好我。
从开头讲起。我是双胞胎之一,还是早产儿,生产的时候先母又生了一场病,由于双胞胎的养分为两个人共有,养料完全不够。我处在比较下面的位置,所以我是哥哥。在下面位置的胎儿只能吸收上面胎儿用剩的养料,于是我的肌肉就没有足够的营养。在该发展肌肉时,我的肌肉没有成长的机会。这使我在六个多月大的时候就提前出生了,我的关节和骨头被肌肉绊住不能成长,但成长过程中养料转换成骨质,所以机能都在,扭曲的骨头长得非常结实,只是位置不对。扭曲的骨质在脊椎里不断增长,就会压迫神经。所以我是高度残疾之人,出生时能活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。
幸亏当时教会医生知道用现代的医学知识,把我放在育婴箱抚育。医生告诉我,七八岁以前不会动刀,七八岁以后想办法开刀。七八岁以后,抗日战争全面爆发,逃命都来不及,还开刀吗?所以从那时开始一直拖,在二十八岁的时候才开了五次刀,把两只脚矫正过来,可也不过是矫正到可以走路而已。那时我在芝加哥大学读学位,前两个学期上课,第三个学期开刀。那段日子并不好过,可我熬过来了。九年前,我又开了两次刀,把脊椎骨重新整顿。到了现在,我的脊椎骨再一次不听话了,这次的结果是几乎瘫痪——我不能站了。
我在残疾之中过了一辈子,说不幸也不幸,说幸运也幸运。幸运的是在厦门传教士基督医院出生,他们用当时最进步的知识和医术,让我活着,我的一条命没丢掉。更幸运的是,父母并没有因为我残疾而不疼我,我们弟兄两个,父母都当宝贝一样爱着。我的兄弟姐妹对我很爱护,我的双胞胎弟弟等于是我的手脚,是我的眼睛。他出去跑一圈回来告诉我,那边树上有麻雀在吃小虫子。外面小孩子在吵,他就跑过来说:“外面好热闹,我们出去看看。”他就抱我出去,我们一起看看热闹,诸如此类。再到后来,他上学,我不上学,他放学回来就告诉我,他在学校看了什么、学了什么。
这都是我一辈子感激的事情,但我必须自立,要慢慢学着怎么样才能不被抱、不被喂,学习自己吃饭、自己挪动。抗日战争期间没有工具,我坐在小竹凳上,自己往前拉,半寸半寸地挪。
再后来慢慢就学习站起来,每一道关口挣扎过去。母亲含着眼泪,静静地在旁边看;兄弟姐妹尽他们的力量帮忙。可我不要帮忙,自己挣扎着来。母亲看到我学着站起来的时候,在旁边真是提心吊胆,随时准备扶。但是她忍住不扶,让我挣扎过去。
到后来我长大以后,同学和朋友对我很爱护,没有人欺负我,都在帮助我,这也是我的幸运。学习的时候,老师给我特殊照顾。我没有读过初中,刚开始就读高一。高一的时候我有很多科目落后,因为这些初中的科目在家里是无法自修的。而我的学校辅仁中学给我优待,让我第一学期先试读,通过试读考试后再正式入学。我第一次月考就通过了试读考试。在辅仁中学,一路读上来同学们都很爱护我,愿意帮我的忙。特别是有个小班,最后几名的同学跟我一样,放学以后再学习一个半到两个小时,由功课最好的同学辅导,温习当天的功课,弥补我的不足。大家互相帮忙,一起温习,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学习氛围,每个人都把自己学到的、理解的知识输送给别人。我相信我那个班是辅仁中学相处最和谐的一个班,也是后来进入学术界人数最多的一个班。
这些都是我的幸运。后来我到大学,到研究所,帮助我的人无处不在。在芝加哥,医院免费替我开刀,一分钱不收。这一辈子,我虽然残缺,但是得到了特别多的恩惠和保护,也感受到了特别多的温暖。这使我能够撑到今天,所以我感恩,我不抱怨。
我生于忧患。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,每个人都在逃难。我还算运气好的,因为我父亲的职位是前线的最后一关、后方的第一道。他从武职转文职,在战区帮助那里的组织单位,支持前线的后勤工作,包括供应粮食和服装,以及发动民团的支持。我们一直待在前线附近,经常要逃难。日本人过来了,我们近则在湖北的几个县流转,远则逃到四川去,进川、出川,我们挪了好多次,见证了无数灾害,看见了无数人的死亡。我那时八九岁。在万县的那半年,半个县城被炸掉。出了屋子,我看到地上一片光亮,房子被烧光了、炸平了。晚上不能睡,大家都笼罩在战争和死亡的阴影里,你们能够想象吗?
逃难路上,几百人挤一条船,但是到了生命都在刀尖上的时候,我们的同胞都让老人和小孩先上船,壮汉留在后面帮忙把别人家的孩子、妇人送上船去,最后他们拿着枪上船。挤不上大船的人就坐小船,跟着大船划,希望可以与亲人在岸上再见。
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灾难的可怕,以及那种吃不饱的饥饿感。当时,上百个伤兵被运过来躺在村子的晒谷场上,第一天听到他们在呻吟,第二天声音变小了,第三天声音没了——人都死光了。治疗他们的军医,没有药,没有工具,活活地截下腿来,但伤兵的命还是丢了;活人就靠高粱酒止痛,洗伤口,这多么痛苦!整个村庄的人都在逃难的路上,老人走不动了,和年轻人说:“你们走,你们走!留个种!”生产粮食的地方被日本人占领了,战火燃烧,饥荒蔓延。我父亲为了解决军民的粮食,在山崖水畔的地方,吩咐保长、当地的父老乡亲尽量种番薯。于是,在山崖水畔的地方种满了番薯,几十万的难民和村庄的几千人都有了食物保障。这种日子我们熬过来了。
我二哥十三岁就开始徒步行军,与同龄的孩子一起走几百里路到安全的地方去上学。他们自己种田,自己养活自己,自己扎草鞋、缝补衣服。
这种灾难、这种忧患,各位在今天这种安全的环境,在小康社会不能想象,但我们熬过去了。抗日战争胜利后,以我父亲的职位,本来能拿很高的薪水,但他已经退休了。那时我们一贫如洗。当时在学校里边,下午四点钟大家下课就赶快吃饭,能够抢到一碗饭是运气。有的人真的吃了一碗饭,吃得最快的人可以盛到两碗饭。油、盐不够,白水煮豆芽就是一道菜。早餐是一勺花生十三粒——一碗稀饭,里面有十三粒花生米。我们就是这么长大的。
到美国后,我们是外国人,从学习语言开始,要适应这个环境也是不容易的。即使适应了,我们也始终是外人。很多人过不去,很多人因此性情改变。但我们这一代人大多数熬过去了,性情改变得不多。我们兄弟姐妹八个人都顺利地熬过来了。我们今天再回忆当年吃的苦,觉得是福气,如果没有那些苦难,我们不可能变得这么坚韧、这么强悍,不可能熬得住,不可能咬着牙撑过去。我想,当时在国内的那批青年也是一样,他们跟我同龄,他们跟我一样熬过了许多苦难。你们可以敬佩他们,因为他们受的苦不比我少。这种苦难铸造了我们的人格。
这些困难熬过来了,我们并不骄傲,我们也并不畏缩,这是对我们的考验。我们感谢有这种经历,居然让我们熬过去了。有些人熬不过去,倒下了、病了、死了,我哀悼当年那些没有渡过难关的朋友;也有些人性情改变,乖戾了,偏激了,我对他们感到同情。因为不是他们愿意做出这些改变的,是环境太恶劣、条件太差导致的。
现在我九十多岁了,老病伤残。我前一阵神经痛,痛得不能坐,每天只能下床一个多钟头,既不能坐又不能站,幸亏有针灸。我的儿媳妇学针灸,我的神经痛被她缓解了。我感谢我的儿子、儿媳妇能够帮我做这件事。我最感激的是我的太太,她无悔无弃,任劳任怨。因为我,她有了无穷的烦恼、无穷的忧患。半夜,她还要起来看看我是否睡得安稳。
上天给了我那么多的恩惠,让我活下去,让我渡过人生的难关。我必须尽力活下去,回馈世界,让大家理解一个忧患中艰难困苦的残疾人是怎么过来的,没有畏缩,也没有放弃。
2
我想建造几座“桥梁”,联通大众与学术
近百年来,中国的知识分子接受着外来输入的现代教育,他们接受的教育越“先进”,他们的著作离中国本土可能就越遥远。普通大众不知道知识分子在思考什么;知识分子们写出一本本关于某个时代或某个学者的专著,对普通大众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。所以,我立志要填补这个空白,我想建造几座“桥梁”, 这些“桥梁”是联通历史与现代、大众与学术之间的通道。
在我早期的著作里,我做的是专题历史研究——有专门的断代、专门的研究范围,还有很深入的小细节。我用这些细节来建构、复活那个时代的生活环境,以及当时的人们怎么处理与世界和周边环境的关系。这方面的著作是我写大社会、大历史著作之前必定要有的自我训练。没有这些必要的基础训练,写出来的大历史著作将会是空泛的。
在我写的书中,我主要用“网络结构”这样的观念,把许多不同的个体、群体互相套连起来,看它们互相刺激和互相引导后所产生的变化趋向,来指出在某个时代的某个问题上,哪种力量起主导作用。然后,再换另一个角度看另一种力量,去理解历史中复杂的变动现象。
我的工作,其实和物理学家借用量子力学去建构对宇宙的认识很类似。他们想了解宇宙中种种粒子和结构之间的互动——它们怎样从小变大,从结合到分离再到结合,如何重组改变,构成现在的物理群体和物理现象。我跟他们做的是相似的工作。
长江巫峡。图|图虫创意
我从大的文明宇宙里边,看到大家共通的文明。每个地区性文明都带着过去的传统,也带着过去的负担,更带着过去的“工具”。人们该如何把旧的“工具”转换成新的“工具”,并把旧的负担放到一边?或者,该如何把负担转变成“资源”,使生活变得更有意义?这些问题都是我想要去探讨的。
比如,我在《中国文化的精神》这本书里特别指出,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,都会有一点《周易》中的观念。古与今、寒与热、干与湿等这样的观念,会在我们日常生活起居的空间文化上有所体现——不同的方向代表了干燥或潮湿、明亮或黑暗等。这一套不断变化的大宇宙,将中国人的生活融合在一起。我的希望是,经过自己的努力,把我所理解的中国社会及其历史演化进程呈现给大家。这既能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过去,也能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自己。
对于大历史,威尔斯(H. G. Wells)等人都有相当著名且值得称赞的著作,但那些著作也都有着自己的局限性。因此,他们的书在畅销了一阵之后,就没太多人注意了。他们的努力,在专家们的眼里就显得不够专业,过于空泛。我要尽量避免重蹈覆辙。
对于每一个问题,我都尽量用专业工作中所获得的成果——其中不仅包括我的工作成果,还包括我的历史学、考古学、社会学、人类学同行们的收获,这些全都纳入我的写作结构之中,一起进行思考。
这是我写历史一贯的方式。这种方式与我大多数美国同事的方式很不一样,与“中国大通史”更不一样。“中国大通史”里面可以有一百个题目,这一百个题目就会产生一百个单元,但是这些单元互相之间的时代联结会显得相当生疏。
美国的大历史著作也是如此。世界史、美国史、欧洲史或者文明史都只提供了一种叙述,而不能提供一种解释。我盼望,我的著作能在叙述中“解释变化”。在变化的形态、模式得到理解之后,我们才能慢慢掌握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变化,以及如何理解这种变化。我的问题取向,是用结构的方式来看结构的变化。“变化”本身就是我的课题。如果人类学能够体现历史变化的某个部分,能为我提供素材,那么我就运用人类学的知识。其他学科同样如此。我不固守任何一个学科,也不固守任何一个时代。
3
中国人的“道”,是老百姓种田种出来的
中国这五千年来一直在进展、吸收、改变,就像小溪流入大河,大河流入长江、黄河,长江、黄河分别流入东海和渤海,再流入太平洋,最后理想的目标是远处有个共同的“天下国家”,那里面没有列国纷争,大家在大同社会里一起过日子。这是我所盼望的理解《万古江河》这本书的方式。“万古江河”就是不停留,永远在流转,趋向全球化的方向,这是我写这本书的心之所在。
江西婺源江岭油菜花梯田。图|图虫创意
中国人的“道”,是老百姓种田种出来的“道”。种田人感受着自然界的一静一动。立春、春分、清明等二十四节气都是天地之间季候的改变,是自然生态的改变,我们把它当作生活的指标。我们说的“离天三尺”就是良心,人的身高一般不超过六尺——良心就是天,天就是良心,对不起良心就是对不起天。这个天是大秩序的总称,是一种宇宙的力量。
这种文化根深蒂固。但是近代以来,它遇到了崇洋媚外的文化冲击,从坚甲利兵开始,到理论学说,总觉得借来的东西最好。其实不必,也不能这样想,因为借来的东西,必须经过消化。
消化的意思是先咀嚼,再吞食,再消化。不能直接吞下去,要通过咀嚼检验这东西跟我合不合,然后再吸收。边吸收,边修正,方能将食物转化为营养。这是我写《万古江河》的原意:总结过去的经验。
回顾我们吸收外来事物的经验,早期输入的佛教,修改了多少?中期输入的中东转世观念,修改了多少?解脱,那一理想世界究竟在未来,在过去,在死后,还是在“洞天”的山洞?
我的解释是:在心里,自己建构一个理想世界,然后先修己,再安人。先安你附近的人,再安远一点的众人,再安百姓。要安世界,必须先“修己”。因此,这一理想世界的所在,还是自己先做好“修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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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文化的精神基础,以人为本体
中国的“创世记”——巨人盘古化生为宇宙——讲的是宇宙的创造者和宇宙本身是一体的,整个宇宙就是一个“人”。
中国文化的精神基础,以人为本体。人作为个体,也作为群体,彼此之间——人与人、人与群体、同层次群体之间、各层次群体之间——不断扩大提升、不断交流、不断改变、不断修正调整,使大家可以在一个宇宙空间过日子,而不至于踩到别人的脚。或者,踩到别人的脚以后大家都退后半步,使每个人都有一点空间,互相合作,互相协调,这是中国社会结合的特色。
今天的中国人不应该忽视中国文化的这一特色,我盼望中国人能体会到:人与人的合作与彼此尊重,才能纠正过分“个人主义”带来的缺失。
中国的思想是儒家与佛教的结合。儒家讲究以“人”为本,佛家认为精神大于形体存在。佛教思想还重视时间的变化,到最后就是“空”,并且以此弥补儒家思想强调入世后“知进不知退”的问题。
中国人讲“公平、正直为神”:公平,是人与人之间以公平互相对待;正直,是自己做人不能自我扭曲。这应是人间共存的基本原则。在我们日常生活的各个层面,从中医理论的“协调”“调和”,到风水,以及民间的宗教信仰,都以如此理念贯穿解释,作为关注的原则。我在《中国文化的精神》一书中,从不同角度、不同领域,都曾对此现象有过详细阐述。比如,中国文学里一些自然形象都是人格化的,人性和自然环境往往叠合在一起,展现人和自然的关系。
苏东坡的《赤壁赋》为什么动人?他把自己放置在一叶孤舟中,月夜茫无边际,一条船上就这么几个人。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宇宙的无限和个人的渺小,他想到了过去和现在正如流水一样不断地变化,他也想要察辨自己在哪里,察辨自己能不能定住脚跟,能不能掌握自己。
中国人在诗歌艺术中展现了时空中的生活美学,表达了他们与自然的互相适应,到达了以自然风景来形容美学的境界。中国的精神文化在民间日常生活里面,不知不觉还在重复出现,只是大多数人不太注意这件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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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中国文化能走到今天?
中国文化从原始农业开始,经过近一万年的努力,起起伏伏,颠颠簸簸,也不是没有经过灾难,居然能够存留下来,而且还在继长增高。在世界文化圈里,中国文化还保持着人数最多、历史不间断时间最长的地位,而且内容不断增加、改变、丰富,这个纪录世界上不容易有。
在近一两百年来,经过屡次的丧乱,中国文化如何能够重新站起来,取得继续增长的活力,这是我们所有人最关心的事。尤其在今天,为什么中国文化还能维持?
第一,中国文化的基底是广大的地盘,比世界任何一个文化地盘都大。
第二,人类存续的时间很长,从两河开始的源头,一直到中间不断吸收各种因素,如希腊、罗马等因素,到以西方基督教文化为主流,再发展到以社会经济为主流,以科技为手段的近代文化。今天世界上主要的大国关系中,中国文化最重要的共同奋斗的伙伴和互相砥砺的对手,只有西方文化。中国面临丧乱,能够站起来,重新整顿自己,能走到今天的地步,已经不容易。
今后走向世界共同文化的道路上,我们面临的问题很多。
第一,我们怎么在强势的西方压力之下,继续维持活力,而不是被拉着走?
第二,在维持活力中,怎么才能够在未来世界文化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?
我们不是为了让中国文明当世界的主导者,而是在世界文明之中,如何能够公平参与,与其他文明的成员共同努力,缔造一个真正属于人类的文明系统。
我们文明的活力能维持几千年的原因,是我们在乎自我修正,在乎采纳众流。选择好的加进来,比如南亚的印度文明,我们从中吸收不少。南亚抽象的宗教观念,以及数学、天文和医药,对我们的刺激和帮助是非常重要的。此外,西方文明对我们的打击,让我们警觉,使我们变得更复杂、更完备,能够逐渐适应现代的世界。
将来我们以这个趋势一直走下去,以开放的胸襟和怀抱,使自己努力进步,使我们的文明更加周全,有更多增长的余地,内容更加丰富。在缔造全人类文明的过程中,中国人有资格说,我们出了一份力,我们努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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